锦突骑渡江初评张新科英雄传奇小说渡江

继《鏖战》之后，张新科再度出版革命战争题材小说《渡江》，作为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70周年的献礼。翻开这部共80章节，44万字的长卷，我们仿佛又回到了观看《渡江侦察记》的童年，影片中“香烟洋火桂花糖”的叫卖声在记忆中清晰浮现。当然，张新科这部《渡江》的内容远比老电影丰富得多。主人公赵家祺早在辽沈战役后期便接受组织命令，秘密前往南京潜伏，为渡江战役未雨绸缪。他所执行的任务不仅有纯粹的军事目的，还需为了共和国的未来建设，配合地下党组织与国民党在物力、人力资源方面展开激烈争夺。百万雄师过大江后，熟谙敌情的赵家祺又胜利完成了肃清敌特的任务。在张新科笔下，儿女情长也占了相当篇幅，从赵家祺与李诗蓝的相知相爱，及夏瑜莹对赵家祺的情感纠葛中，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世界观、价值观对爱情的决定性影响。

一、山雨欲来风满楼

时值1948年9月，林彪、罗荣桓所率四野解放东三省在即，国民党东北“剿总”残部已困守锦州、长春等孤城。陈毅、粟裕所率三野以许世友山东兵团为主力，正攻坚济南。刘伯承、邓小平所率二野“经略中原”，即将夺取郑州、开封。1948年11月14日，毛泽东在《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》一文中论断：“原来估计，从一九四六年七月起，大约需要五年左右时间，便可能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政府。现在看来，只需从现时起，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，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。”辽沈一战，国民党军总兵力下降到290万人，解放军总兵力上升至300万人，中国解放的时间也由5年缩短为3年。中共中央不容战机稍纵，紧密部署二野、三野会师淮海，合战国民党重兵集团；命四野提前入关，组织平津战役；并筹划大军渡江，直取南京。国共双方长期的斗争已临近终局，瓯缺已久的大国政治体制即将得到重建。

国民党南京政府虽奉行“守江必守淮”这一兵家成法，统帅部调七大兵团列阵徐蚌，但考虑到淮北、淮南一朝有失，唯有扼守长江天险一途。为防我大军渡江，国民党也提前开始了南岸沿江防线的营造，以及对北岸船只、船工的管控。从主人公赵家祺接受任务的1948年9月算起，到1949年4月23日三野一部解放南京，只有半年多时间。即便有地下党组织长期的经营与配合，对于他所要完成的各项重要任务来说，这段时间也是分秒必争。张新科虽是以传奇笔法，塑造一个虚构的英雄，在时间逻辑上却做了严密精确的推算。他虽把时间放到最大限度来保证各项任务的完成度，但绝不会将赵家祺前往南京的时间推到辽沈战役前期或更早。这不仅体现了张新科创作的现实主义原则，也表明了他对《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》中论断的深刻认识。山雨欲来风满楼，以小说主人公一路南下的视角，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国民党方面的仓惶不可终日：

此时的徐州城已是风声鹤唳，黑云压城。进徐州之前，赵家祺透过车窗看到铁路旁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军车和坦克，闪着车灯，长蛇般向前蠕动，方向便是徐州，——那里即将进行一场战略决战，……徐州站站台，此刻人喧马嘶。密密麻麻的国民党士兵和被赶下车的不知所措的旅客拥挤在一起，动弹不得，叫苦声、呼唤声、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。

南京江北浦口站到了。……车厢内，人头攒动，大人呼小孩叫，人群被一种紧张情绪笼罩着。两人随着人流下车来到了站台上，站台上更是一片混乱。……站前广场上，当兵的最多，大小军车排得一眼看不到头，维持秩序的军警三五成群，不时对出站人员进行搜身盘问。[1]

赵家祺两次被便衣、宪兵严苛盘查，场面颇有戏剧张力，但他和警卫员周一新早有充分准备，两人应对从容，反衬得敌方色厉内荏。针对北方来客的重重岗哨，正喻示着南北攻守易势。国民党政府虽自居正统，实际上唯恐保半壁江山而不得。中共各野战军则不断歼灭敌有生力量，取得各个战役的胜利，饮马长江，指日可待。当此之时，民国短祚不远，共和国即将成立。

二、“工厂主”作为掩护身份的合理性

赵家祺身为四野四十军作战部副部长，因籍贯在江南且曾在金陵大学就读而便于潜伏敌后，乃被上级委派秘密南下，为将来百万雄师渡江行“吕牙在殷”之事。民国时期教育普及程度低下，高等人才更是稀缺。赵家祺的昔日同窗多被国民党各重要部门招揽，成为他此次回宁的重要人脉。不仅如此，其中李诗蓝、张铭宇二人早已是中共地下党员。李诗蓝在电信局工作，当时的电台对传递情报可谓至关重要，我们依然能回忆起经典影片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中清亮的“嘀嘀”发报声。张铭宇所处的位置更是手眼通天，他身为国防部四厅统管物资调配的中校处长，几乎是江防、城防部队的小半个财神爷，不仅能长驱直入军事重地，更可在推杯换盏之间获取情报、策反敌将。赵家祺作为金陵大学的学生，自然也有可能进入国民党政府部门工作，若能得到类似张铭宇这样的掩护身份，对于完成各项渡江准备工作当然是极为有利。然而局势发展时不我待，赵家祺已不可能徐徐图之，如若在短短两三个月内便于某重要部门得到升迁，则必然会引起嫌疑，且全方位的工作任务也需要更自由的活动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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